劉瓊陪在一旁，一身紫衣很是耀眼，卻比往常要低調了許多，他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，輕聲笑道：“這國庫充盈，皇上應該高興才是啊。”

君墨陽淡淡地冷笑一聲，不置可否，只是將折子合上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戶部充裕，說明我大啟得列祖列宗保佑，理應再建水殿，供奉靈位。”

劉瓊聞言輕輕地笑了出來，“皇上英明。”

皇帝拂袖離開大殿，劉瓊只是瞧著那上頭的折子緩緩地笑了笑，眼角的皺紋掠起數根，令人不寒而粟。

待下了第二場雪的時候，已近年關，家家戶戶都開始備年貨，顧家也不例外。

一如一池靜水一般的侍郎府，侍郎府雖然用納妾將年前的醜事給遮了過去，可到底還是元氣大傷，顧凇授官也一直耽擱了下來。

顧凇似是一直在為此事奔波忙碌，連帶著顧瑞頭發都愁掉了不少，顧凝兒和顧申氏自也縮在屋子裏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。

氣氛反常必有妖，顧小柒卻並未在乎這個，她只是聽說了一樁事，今年是個暖冬，到現在就下了兩場雪，氣候幹燥得緊，京郊西側不知怎地竟起了山火。

山火延綿下來，竟燒毀了山下的一座村子，那一日大火，京西城門口都能看見。

她想了想，只叫阮掌櫃等人前去送去些過冬的衣裳和衣物，更甚有米面糧油，勉強叫那些可憐人過些冬才好。

阮掌櫃和石渭早有此意，只聽她話傳過來便去了。

京兆尹自也派人前去，調查情形，兩廂一遇上，知道是七言錢莊的人，當即也沒多說什麽，只拱手謝了一番便是。

不少災民得了賑災，自進京圍在侍郎府門前千恩萬謝了一番，一時之間，侍郎府門口水洩不通。

顧瑞站在正堂處，聽著外頭的聲音，臉上不知道是喜是悲，顧凝兒和顧凇則是站在一側，臉上神色不甚好看。

一直待到午後才漸漸散去，顧小柒也不防他們竟會進城道謝，頗有幾分窘迫。顧淩兒則是知道之後，也暗暗托人送來了不少自己攢下來的銀兩，只盼著能盡些心意便是，顧小柒推辭不過，只好收下，叫人送去。

是以那些災民口中自是也有顧府四小姐的名號，婳雲院中，如夫人頗為憂愁地看著顧淩兒，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而顧冰兒則自顧自地在房中發脾氣，“這個死丫頭，竟敢背著我和顧小柒這般要好！氣死我了！”

顧淩兒端坐房中，聽著對面房間傳來的聲響，抿了抿唇沒有說話，身旁的小丫頭聽了一會兒，聽不進去了，抱怨著道：“姑娘，咱們也沒礙著三小姐什麽事兒啊，她怎地這般罵人呢？”

還是不是親姐妹了？她瞧著，七姑娘待四姑娘都比三姑娘親。

顧淩兒嘆了口氣，搖了搖頭道：“無妨，不必理會了。”反正她素來如此罷了。

如夫人支著頭坐在一旁唉聲嘆氣，身邊的丫頭頓了頓之後，猶豫著道：“姨娘頭疼什麽呢？”

如夫人搖了搖頭道：“你不懂……”

這些日子來，她約束著自己的女兒不讓出門，可府中的情形她不是不知道，先是顧凇莫名其妙地丟了醜，授官的機會也丟了，如今還在奔波著。

可還有一樁，顧凇納的那個姨娘……

唉，聽說，即便是入了長松院，似乎也跟個丫鬟沒什麽差別，前些日子還聽說顧凇發了脾氣，叫大冷天地跪在院子裏不讓起來。

這一切的一切，若說是沒有人搞鬼，根本說不通。

如夫人心知肚明是誰搞鬼，可卻也說不出來，心頭只是惶然得很，那般的事情她也出力不少，她又能如何，受制於人罷了，可顧申氏母子的報應這麽快就來了，還不知道自己的那一份落在了哪裏？

顧小柒，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！

她心頭惶惶然，如今聽說顧淩兒和顧小柒要好，她心頭又是高興又是擔憂，也不知道顧小柒會不會因此遷怒她，又或者會不會因此不會在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？

都是夫人逼迫，她能如何？

想起那一日，去普覺寺的前一夜，借著請安的時候，顧申氏將她留了下來，只是淡淡地笑道：“眼下姑娘們都大了，大姑娘的婚事待定，三姑娘跟大姑娘一般大，也該上心了才是。”

如夫人一聽，心口就砰砰跳了起來。

她面色艱難地道：“姑娘們的婚事都是夫人和老爺做主，妾身如何敢置喙？”這些年來，在侍郎府，雖然日子過得尚可，但她也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。

顧申氏的手段，想起那個命苦的女子如何死去，她便心頭不寒而粟。

顧申氏擡起茶盞來，輕輕抿了一口低聲笑著道：“我原瞧著外頭的人不錯，可是三姑娘到底是個庶女，比不上她大姐姐，也不好比旁人差了，要不然旁人還當是咱們家的女兒不金貴呢！雲姨娘，你說呢？”

如夫人訕訕地笑了笑，“只求夫人憐憫，給三姑娘說個好親事。”

顧申氏笑著道：“瞧你說的，你這些年在府中，是什麽樣我也知道，便是把三姑娘記入我名下，做個嫡女也成的，那又如何了？只不過麽，你這當娘的也得出出力啊。”

如夫人心頭驟然一跳，擡起頭來看著顧申氏，訥訥不知所言。

顧申氏臉上掛著淡笑，笑意卻未達眼底，她只給了她一包東西，擡起頭來道：“我只讓顧小柒這一次不能下山。”

她揣著東西一直戰戰兢兢，在第二日上山的時候，叫門房在顧小柒的熏香上輕輕地放了些東西，在眾人都在大殿中祈福誦經的時候，自知會前去佛堂供奉佛蓮，便借著出恭的由頭繞了過去，在那水中放了些東西。

那兩樣東西都不算什麽，只有那香氣撞在一起的時候才會令佛蓮枯萎，為的就是等著顧小柒近前，落實她不祥之身的罪名。

更還有在馬車上放入鐵片，上頭放了許多硝石，即便雷沒有劈中，也自會有人點燃她的馬車，做出被雷劈的情形來。

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叫人親手做的，在看見顧小柒望過來的眼神之後，她的心都跳了起來，卻什麽也不敢多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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